于泽远

中国中央军委副主席范长龙上周六在香山论坛上一句“决不轻言诉诸武力”招来许多网民的责骂。一些人认为这是“软弱”，不符合“范大将军”的身份，更有激进人士给这句话扣上“卖国”的帽子。

范长龙的原话是：“即使在涉及领土主权的问题上，我们也决不轻言诉诸武力，力避擦枪走火，始终坚持通过与直接当事方的友好协商解决分歧争端，始终致力于与有关国家共同维护地区安全稳定。”

在讲这句话之前，范长龙主动谈到了中国在南中国海的岛礁建设。他解释说，这些建设是以民事功能为主，不但不会影响南中国海航行自由，而且会为航行和生产提供更好的公共服务。

显然，在周边国家大多质疑中国扩建南沙岛礁的动机，美国多次扬言将进入这些岛礁12海里范围的背景下，范长龙试图以温和的语言来缓解美国和周边国家的疑虑。应该说，中国军方在这次香山论坛上所展示的和平与合作姿态，不仅有助于改变外界对中国军队“强硬”、“保守”的刻板印象，也增加了香山论坛的吸引力。

但中国国内不少人并不理解范长龙的用意。中国近代屡屡遭受的侵略屈辱让这些人对“领土主权”格外敏感，一看到“决不轻言诉诸武力”这样的话就火冒三丈，先骂上几句再说，根本不考虑这句话的语境和真正含义。还有人将范长龙的“软弱”言论发到微信朋友圈，供大伙儿批判。

其实，“决不轻言诉诸武力”并不等于排除使用武力。范长龙这么说主要是表达和平解决争端的善意，并没有在领土主权问题上示弱或者让步的意思。一些网民大概将这句话简单地解读成“决不诉诸武力”，忽略了“轻言”两个字的含义和分量。而少数军事学者经常在媒体上轻言动武，催生了中国网络上动辄就要“教训”某个甚至某些国家的言论，引起一些国家的反感和警惕，损害了中国官方着力打造的和平形象。

近些年来，中国的综合国力和国际影响力大幅提升，中国将如何使用自己的力量一直是外界关注的焦点。不难想见，一个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中国怎么能赢得国际社会的尊重。从这个意义上说，“决不轻言诉诸武力”才是自信和真正负责任的表现。

目前，南中国海局势波诡云谲。有媒体称，美国总统奥巴马已经批准美军舰船进入中国扩建岛礁12海里范围。中美发生对峙甚至冲突的可能性确实在增大，这对中美以及南中国海周边国家来说都不是好事。

当然，中国并没有正式声明它在扩建岛礁拥有12海里领海权或专属经济区，美国也强调最在意的是航行自由。如果美军舰船在这些地区进行“无害通过”，中国有可能只会发出警告，没有必要与其直接对抗。换句话说，尽管美国和中国在“进入12海里”问题上摆出一副互不相让的架势，双方仍有很大的缓颊余地。

更重要的是，中美都不希望在南中国海发生直接对抗和冲突，自然不会完全不给对方“面子”。美国从10月初就频频放话要“进入12海里”，到现在仍迟迟未动，恐怕也包含让中国“有精神准备”的意思；面对美国的压力，中国表态“决不轻言诉诸武力”，既是为了避免与美国擦枪走火，也是在安抚周边国家。毕竟，如果南中国海出现动荡，中美都不会是赢家。

对中国来说，在南沙群岛扩建岛礁上站稳脚跟，保障南中国海的和平稳定，是其真正的利益所在。范长龙被部分网民斥为“软弱”的言论，其实有助于达成这两个目的。（作者是新加坡联合早报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