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中国国防部10月11日发布的消息，国防部新闻发言人再次就美国军舰擅自进入中国西沙群岛领海发表谈话，指责美方不顾中国政府1996年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领海及毗连区法》公布的西沙群岛领海基线，派军舰再次擅自进入中国领海挑衅。

与中国官方公布的正式消息画风不同，西方媒体的报道对这次美军西沙航行自由计划行动的事实的描述与中方说法有很大出入：最大的不同点就是西方媒体援引美方匿名防务官员的话称美军舰此次并未进入中国西沙岛礁领海，几家大的媒体都从美匿名官员处直接得到了证实。 

笔者仔细对比了几家西方媒体的报道，特别是仔细研究了关于美军舰是否进入西沙领海部分的内容。据美国福克斯电视新闻网报道称，路透社最早于周二报道了这次行动。路透社第一次报道称：“驱逐舰接近了相关岛礁12海里但并未驶入（The  destroyer sailed close to but not within the 12-nautical-mile  territorial limits of the  islands）。”路透社在后续报道中给予更加详细的阐释称：“与8月一艘美驱逐舰驶入中国在南海建造的岛礁12海里不同，官员表示这次驱逐舰周二驶近但并未进入岛礁（12海里）范围之内。”

美国CNN的报道则称：“美国海军‘查菲’号驱逐舰并未驶入任何岛礁12海里——中国认为属于领海的距离，但确实进入北京绕群岛宣布的‘直线基线’以内。”

综合以上信息：中方认为美舰进入了中国西沙领海，而美方不认为其军舰进入中国西沙任何岛礁的12海里以内，但同时美方又确认进入中国在西沙群岛宣称的直线基线以内。而按照1982年《联合国海洋法公约》的规定，直线基线以内的水域在法律地位上应当属于内水。这样就出现三种可能：一是如中方官方发布消息美军舰进入了中国西沙领海；二是如美方所称美军舰没有进入任何中国岛礁12海里领海；三是美军舰进入了中国西沙群岛直线基线以内的中国内水。

为什么同一个事实会产生三种可能的定性呢？作者认为，这可能与不同国家对海洋法相关条款的不同理解和基于此做出的海洋主张有关，所以同一事实产生三种可能也是正常的。 

美国一贯宣称其海上航行自由行动是为了挑战其他沿海国的过度海洋主张，这些美国所宣称的他国过度海洋主张多种多样，从内水、领海、领海内国际海峡到专属经济区等每一个海洋区域都可能会产生美国所宣称的过度海洋主张。即使在同一海洋区域，比如在领海，这些过度海洋主张也有所不同，有的与领海基线划设有关，有的与领海无害通过制度有关。以美国在中国南海开展的航行自由计划行动为例，有的可能是挑战中国的岛礁主权，有的可能是挑战中国的军舰领海无害通过制度，有的则可能是挑战中国的领海基线划设。

具体到西沙群岛而言，美不止一次进入西沙领海开展自由航行行动，以往美方还没有像这次明确宣称并未进入任何岛礁领海，但同时又称进入了中国宣称的直线基线以内。为什么这次会出现中美双方表述的分歧呢？作者认为分歧的产生与美军此次行动目的有关，也与中国西沙群岛领海基线的特殊情况有关。作者推测：1、美军这次航行自由计划行动是精心策划的，其目的不是挑战外国军舰需经中国政府批准才能进入中国领海行使无害通过权的法律制度，而是要挑战中国在西沙群岛划设的直线基线；2、美军舰不但进入了中国西沙群岛的领海，还进入了中国的西沙群岛直线基线以内的内水。

与中国在其他大陆沿海划设的直线基线不同，由于西沙群岛远离中国大陆，有多个岛礁环绕构成，在西沙群岛划设的直线基线是按群岛基线划设方法划设的连接各岛礁外缘的直线基线。这样划设远洋群岛直线基线的做法并非中国一家，许多国家都有类似的实践，典型的如日本在西南诸岛也使用这种群岛基线方式划设的岛屿直线基线。但是，这些使用群岛基线划法的国家并未宣称自己是群岛国，所以这些在非群岛国远洋群岛划设的直线基线又不能称之为群岛基线，相应的基线以内的水域也很难称作是群岛水域。所以，作者有理由认为，美国军舰极有可能是通过中国西沙群岛直线基线以外的西沙领海进入到了西沙群岛基线以内的内水。

（作者：刘海洋，南京大学中国南海研究协同创新中心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