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早前辞退白宫首席战略师班农后，特朗普又将另一个“得力干将”蒂勒森解雇。取而代之的是被称为强硬派的中央情报局局长蓬佩奥。特朗普这一重大人事变动，不仅引发外界对美国外交政策可能转向的担忧，也在中美掀起一股两国关系会否遭波及的讨论。

自从特朗普上台之后，白宫就没有平静过。始作俑者当然是特朗普，这位美国历史上最特立独行的总统，似乎总容不得下属的任何“冒犯”。作为“惩罚”，特朗普极为粗暴地运用手中的行政权力将“异己者”统统清除，连一手提名委任的蒂勒森也不例外。这使得白宫的人事调整一直处于正在进行的状态，并搅动着美国的外交战略。

接二连三的人事调整反映特朗普的“任性”与“苛刻”。事实上，从特朗普上台之后的一系列言行举止来看，他确实很“标新立异”，也敢于打破常规冒险，并敢于触碰对手的底线。这是特朗普自鸣得意的地方，但实施效果并不好，有时甚至会适得其反。

正因如此，美国国内的“建制派”力量一直试图运用舆论等工具，来规范特朗普的“越轨”言行。这当然引发了特朗普的不满和反击。此次蒂勒森被炒之后，特朗普的解释就是蒂勒森太“建制派”了。从这个视角来看，特朗普对“建制派”的容忍限度已经达到顶峰。作为回击，特朗普将强硬派蓬佩奥安插到主导外交事务的国务卿职位。这种安排显然是想加强他对外政策的硬度。

在这种背景下，特朗普政府内部对华接触派力量的进一步削弱，对于本已处于困境的中美接触现状而言，更是雪上加霜。要知道，在美国的对华政策中，接触与制衡两股力量相互较量，此消彼涨，影响中美关系的发展。此番，接触派力量的削弱，意味着美国接下来对华政策中的制衡成份会更多，制衡力度也会更大。这显然对中美关系的发展不利。

蒂勒森被广泛地认为是一个对华还算友好的“新朋友”。当初特朗普上台之后，中国就是首先与蒂勒森举行会晤，并与美国新外交决策层建立联系。之后，在蒂勒森的推动和中国的积极努力下，习特会成功举行，中美关系风雨欲来风满楼的飘摇险境得到缓和。此外，在中美都极为关注的朝鲜问题上，蒂勒森主张与中国接触，而非特朗普的蛮横施压。凡此种种确实显示蒂勒森对中美关系所发挥的促进作用。

正因如此，中国外交部发言人陆慷才在外交部例行记者会上，公开透露蒂勒森与中国保持密切沟通，并称赞蒂勒森对促进中美关系发展所作出的努力。如今，蒂勒森的去职意味着中美新外交决策层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联系渠道被中断。换言之，中国需要重新花费时间和精力去了解美国新任国务卿，并努力去适应双方接触的新方式。这对于处于贸易战“硝烟”的中美关系而言，将是一个极为艰难的时刻。

不仅如此，接替蒂勒森的蓬佩奥被认为“比特朗普更特朗普”。尽管这一推断还未经过事实的检验，但从之前美国情报部门对中国的强硬指责，即可看出蓬佩奥对华至少“不友好”。这显然会对中国外交决策层与蓬佩奥的接触造成负面影响，阻碍中美新外交决策层尽快建立起密切的工作关系。

换言之，新晋国务卿蓬佩奥的对华偏见，可能让他缺乏与中国进行密切接触的兴趣和动力，而接触正是当前中美关系走出困境的唯一途径。更为重要的是，蓬佩奥的到任，到底会对美国的对华政策带来何种程度和范围的冲击，不仅中国，恐怕美国也是不清楚。而中美贸易战愈演愈烈的严峻形势，美国对华政策的不确定，显然会提升中美之间爆发摩擦的概率。

蒂勒森被辞退，也使得特朗普与金正恩的可能会晤蒙上一层阴影。事实上，尽管美国方面公开谈论特金会可能在今年5月举行，但朝鲜方面一直未正式回应。这对于备受外界期待的特金会，本来就是一个最大的变数。如今特朗普临阵换将，将强硬派蓬佩奥推进外交决策圈，会否引发朝鲜对美国对朝政策的重新评估，也有待观察。

特金会的“突然冒出”使得中国颇为尴尬，有分析认为中国会被边缘化，也有分析认为特金会符合中国的利益。实际上，中国的利益是否会受损，取决于特金会到底会取得怎样的进展。因此，蓬佩奥担任国务卿之后，如果能够成功促成特金会，则对中国而言，未必就不是好消息。但倘若蓬佩奥搞砸了特金会，中国显然会失望。

总体而言，蒂勒森的去职以及蓬佩奥的到任，增添了美国对华政策的不确定性。这不仅不利于中美走出当前的贸易战困境，还会为中美关系未来可能的缓和增添阻力。尽管如此，我们也不必为此而悲观。从特朗普的商人属性来看，他喜欢高风险高收益的冒险政策，反对四平八稳的中庸政策。因此，蓬佩奥的到来确实会助特朗普一臂之力，更好地贯彻特朗普的冒险政策。

但特朗普也是一个注重成本与收益的精明商人，当实施冒险政策的成本远远高于预期收益之时，自称灵活的特朗普也会毫不犹豫地改弦更张，放弃冒险。因此，美国政府的这一重大人事变动，确实会给中美关系带来冲击，但却难以长久持续地恶化中美关系。（作者系香港浸会大学政治及国际关系学系博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