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以冲突,千年恩怨的百年爆发
2023-10-23 11:32:47 来源:环球时报
编者的话:截至10月22日,新一轮巴以冲突已造成6000多人死亡,超过140万人流离失所。自以色列1948年建国以来,双方之间的战争冲突不断。人们不禁要问,这块曾经“流着奶与蜜”的地方,为何现在染满鲜血?放眼历史长河,创造了犹太文明和阿拉伯文明的犹太人和阿拉伯人曾长期和平相处,只是在过去100来年才形成现在看上去难以调和的矛盾。从今天起,《环球时报》深度认知推出“巴以冲突的前世今生”系列报道,分别从历史、宗教、文化碰撞的角度入手,从巴以双方的几次战争以及内部复杂斗争深入,从欧美等外部势力的博弈剖析,试着为读者厘清巴以冲突的前世今生。
一块土地,两个名字
“我们不会离开,我们不会离开,我们不会离开!”10月21日在埃及举行的巴勒斯坦问题峰会上,巴总统阿巴斯警告不要企图驱逐在加沙地带的巴勒斯坦人,誓言“我们将站在我们的土地上”。此轮冲突爆发后,以色列要求加沙北部约110万居民向南撤离,以方便他们发动军事行动消灭巴勒斯坦伊斯兰抵抗运动(哈马斯)。美国福克斯新闻网分析说,巴以冲突是深刻的斗争,与影响了几代人的历史和宗教叙事交织在一起。这场冲突的核心是对犹太人和巴勒斯坦人都具有历史和宗教意义的土地。对犹太人来说,这里是上帝应许给他们的土地,即“应许之地”,而对于阿拉伯人来说,这里是其祖先古代迦南人和腓力斯人生活的地区。
这块土地就是迦南,是处于亚非欧三大洲交汇点的巴勒斯坦的古称,包括现在的以色列、约旦、加沙和约旦河西岸。据以色列历史类书籍记载,大约在公元前3000年到公元前2500年,从阿拉伯半岛迁移来的闪米特人进入该地区,而同属闪米特人的犹太人和阿拉伯人都曾在此居住。
犹太人远祖起源于约4000年前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后因躲避自然灾害跨越两河迁徙至地中海东岸的新月地带,因而得名“希伯来人”(即“渡来之人”),之后他们再次因为灾荒西迁至埃及尼罗河三角洲东部。根据以色列历史类书籍,大约在公元前13世纪前半期,不愿被奴役的犹太人在摩西的带领下离开埃及,在西奈半岛的沙漠中辗转40余年后由约书亚带领进入迦南。同样在公元前13世纪末这一时期,进入迦南的另一大群体“海上民族”腓力斯人(现更多翻译为“腓力斯丁人”)给这块土地起名为“腓力斯提亚”,即“腓力斯人的地方”。公元前5世纪,已有记载希腊史学家使用“巴勒斯坦”来称呼这一地区。
时间来到公元前1000年前后,犹太人在迦南建立以色列联合王国。当该王国的第二位国王大卫王(统治时间约从公元前1010年到公元前970年)率领犹太人从耶布斯人(迦南土著民族之一)手中夺取耶布斯城(耶路撒冷老城)后,随着宫殿与耶和华神庙的修建,犹太教成为国教。犹太人“应许之地”的范围也因为大卫王的扩张而改变。《纽约时报》称,根据《圣经》的说法,“应许之地”大致是死海和地中海之间的土地,而大卫王统治时期,其王国疆域从西奈半岛深处延伸到幼发拉底河,包括今天的黎巴嫩、叙利亚、约旦和埃及的大片地区,这被反应在《摩西五经》对“应许之地”的描述中。
据《印度快报》等媒体报道,考古研究显示,大约公元前931年,以色列联合王国分裂为以色列王国以及犹大(“犹太人”一词的起源)王国,而约在同一时期,腓力斯人占领了以色列南部沿海平原。大约在公元前722年,以色列王国被新亚述帝国征服,而作为一个古老的地理术语,“以色列”不复存在。近一个半世纪后,犹大王国也被推翻,该国许多居民被流放到巴比伦。此后,这块土地还被古希腊和罗马帝国等征服。公元前4年、公元6年、公元66年和公元132年,当地犹太人多次起义抗击罗马帝国的占领,但都遭到残酷镇压。从公元70年开始到132年,大部分犹太人被迫离开了迦南,犹太民族主体在此定居的历史结束。公元135年,罗马帝国在镇压起义后,废除犹太行省,将其与叙利亚行省合并为叙利亚—巴勒斯坦行省,以消除与犹太人有关的记忆。
公元637年,阿拉伯人战胜东罗马帝国军队,巴勒斯坦被并入阿拉伯帝国。在阿拉伯帝国统治形成的长期伊斯兰化和阿拉伯化过程中,犹太人获得了信仰、居住、职业以及行动自由,当时迦南地区的纺织业几乎都是犹太人在做。在倭马亚王朝统治时期(公元661年到公元750年),曾是犹太教和基督教圣地的耶路撒冷,与麦加、麦地那并称伊斯兰教的三大圣地。现在面积只有126平方公里的耶路撒冷,留下了犹太教徒的哭墙和圣殿山、穆斯林的岩石圆顶清真寺和阿克萨清真寺,以及基督徒的圣墓教堂和苦路。
澳大利亚“对话”新闻网总结迦南地区的历史说,“以色列”和“巴勒斯坦”是同一块土地的两个名字。“以色列”一词最早出现在公元前13世纪末的埃及麦伦普塔赫石碑上,是指居住在当时迦南地区的一个民族,而不是一个地方。“巴勒斯坦”这个名字来源于古代腓力斯人的沿海领土,他们是犹太人祖先的敌人。在公元7世纪征服中东之后,阿拉伯人开始在以前的巴勒斯坦地区定居。这片土地被穆斯林控制了不到1200年。虽然犹太人一直在此居住,但该地区绝大多数人是阿拉伯人。
犹太复国主义的成功离不开“遭受灭绝的恐惧”
从16世纪起,巴勒斯坦成为奥斯曼帝国的一部分。一战后,与德国结盟而战败的奥斯曼帝国,无奈地把包括巴勒斯坦在内的地区交给英国委任统治。19世纪末,犹太复国主义运动兴起,特别是那些在欧洲“遭受灭绝恐惧”的犹太人开始大批移居巴勒斯坦地区。
犹太复国主义又称锡安主义。锡安是耶路撒冷老城外围的一座小山丘,象征着以色列故土。工业革命和现代化进程并没有消减欧洲一些人对犹太人的仇恨与歧视,越来越多的欧洲世俗犹太人支持回归“故土”并成立犹太人专属国家,尽管当时的正统犹太教徒并不赞同复国的想法。犹太复国主义的追随者认为,只有建立一个纯粹的犹太人国家才可以解决犹太人近两千年来被压迫和流浪的命运。不过,不能忽略的是,他们建国目的地的巴勒斯坦并不是一片“无主之地”,纯粹犹太国家的想法必然与土著阿拉伯人的基本生存权产生冲突。犹太复国主义的创立者们尝试过和当时统治巴勒斯坦地区的奥斯曼帝国达成协议,但没有成功,于是他们把主要精力放在争取西方大国的支持上。
一战为一度停滞的犹太复国主义运动带来重要转机,曾为英国军队作出重要贡献的化学家魏兹曼成为犹太复国主义运动的领袖,他联合罗斯柴尔德等犹太名门获得了英国政府的支持。1917年11月,时任英国外交大臣贝尔福致信英国犹太复国主义同盟主席罗斯柴尔德,表示英国赞成犹太人在巴勒斯坦内建立一个民族之家,史称《贝尔福宣言》。
虽然奥斯曼帝国在一战中战败,英国开始了在巴勒斯坦地区的委任殖民统治,但是犹太人发现英国人不但没有尽快兑现承诺,反而加强了犹太移民的入境限制。与此同时,东欧受到迫害的犹太人掀起了数轮移民巴勒斯坦的浪潮。迫于形势,犹太复国主义运动的领导者曾考虑过找阿根廷的一块土地复国,英国政府也曾提出从自己的殖民地乌干达划出一片土地让犹太人居住。不过,由于巴勒斯坦地区特别是耶路撒冷对犹太民族有着特殊的宗教和历史意义,犹太复国主义者最终坚持只有回到巴勒斯坦地区建国才是真正圆满的结局。
不过,这一决定没有带来圆满的结局,反而是苦难的开始。从上世纪20年代后期开始,民族主义意识觉醒的阿拉伯人开始对犹太复国主义者说“不”,一边组织武装力量袭击犹太人定居点,一边向英国人施压要求彻底关闭犹太人的移民通道。随着石油这种战略资源重要性的提升,英国人转而打压犹太人并支持阿拉伯人,造成进一步的混乱。
德国纳粹的上台和二战的爆发加速了犹太人的回流。二战结束后,600万犹太人被德国纳粹屠杀的血腥事实,让欧美主流舆论迅速转变态度,支持以色列建国。心力交瘁且在二战中国力损耗殆尽的英国只能将巴勒斯坦问题移交联合国。1947年11月,联合国关于巴勒斯坦分治的第181号决议决定在巴勒斯坦地区分别建立一个阿拉伯国和一个犹太国。该决议让犹太人振臂欢呼,但将巴勒斯坦约55%的土地分给以色列,遭到巴勒斯坦人以及其他阿拉伯国家的反对。
这样才能实现巴勒斯坦和以色列的和平共存
以色列宣布建国后的第二天,第一次中东战争(1948年5月15日至1949年3月10日)打响。在1949年战争结束时,巴勒斯坦人已经失去了联合国分配给他们的近4/5的领土,70万人被赶出家园。在领土、难民、耶路撒冷的归属、犹太人定居点等核心问题上,巴以意见严重分歧,成为和谈的一个个障碍。巴勒斯坦民族权力机构主席阿拉法特生前希望死后葬在耶路撒冷,但这一要求遭到以色列拒绝。2004年11月,巴方将阿拉法特的遗体安葬在他拉姆安拉的官邸内。
“在最后的国境之后,我们应当去往哪里?在最后的天空之后,鸟儿应当飞向何方?”参与起草巴勒斯坦《独立宣言》、从童年时期就目睹巴以冲突的诗人达尔维什,曾写下这样的诗句。重新查阅《贝尔福宣言》可以看到,该宣言的主体部分写道:“英王陛下政府赞成犹太人在巴勒斯坦内建立一个民族之家,并会尽力促成此目标的实现,但要清楚明白的是,不得有任何行为是可能会伤害已经存在于巴勒斯坦的非犹太社群的宗教权利,以及犹太人在其他国家享有的各项权利和政治地位。”
如今,除了极少数国家,犹太人的各项权利和政治地位都得到保证。在这样的背景下,在以色列国内,如何推动沿着唯一可行的和非暴力的道路向前,从“迫在眉睫的大灾难中”拯救这块土地上的巴勒斯坦人和以色列人,也是很多历史学家思考的问题,并出现“新历史学家”学派和“后锡安主义”思潮。1993年,巴以签订的《奥斯陆协议》曾让世人以为和平近在咫尺,也引发一些以色列学者的反思。他们中有人认为,正是因为在建国的过程中,当地巴勒斯坦人的利益被忽视才导致旷日持久的动荡,锡安主义已完成以色列建国的意识形态使命,这之后的任何制度都不能凌驾于其他少数民族之上。
有观点认为,历史上的犹太人饱经苦难,但取得了伟大的成就,成为世界文明进程的推动力量。巴勒斯坦人民则承接了犹太人近2000年没有国家且四处流浪的悲惨命运。如今的哈马斯只是巴勒斯坦人希望建立一个与以色列平起平坐国家的极端代表,只要这个目标没有实现,就会有人走上和哈马斯一样的道路。正如中方所一贯坚持的立场,解决巴以问题的方案就是“两国方案”, 就是建立独立的巴勒斯坦国,这样才能实现巴勒斯坦和以色列的和平共存,实现阿拉伯和犹太两大民族的和谐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