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南海研究院院长、中国-东南亚南海研究中心理事会主席吴士存

在第九届北京香山论坛“海上安全形势”专题研讨会上的发言

（北京·2019年10月21日）

今年以来，南海形势发展有诸多积极有利的因素。中国-东盟、中国与各声索国间双边关系总体良好；“南海行为准则”（以下简称“准则”）文本磋商有序推进；中菲南海问题双边磋商机制运行顺利，共同开发合作磋商不断取得积极成果。

但可以看到，过去三年以来南海形势总体“降温趋稳”的态势虽然尚未根本逆转，但已开始进入动荡期，甚至面临转折点。

第一，中美在南海的军事较量有增无减，愈演愈烈，发生冲突的风险上升。

2017年以来，美国特朗普政府也是透过单独行动、诱拉盟军和友军协同参与等多种方式，不断强化美军在南海地区的前沿部署和渗透。目前美国在南海的军事存在已形成空中-水面-水下“三位一体”、军事力量与“准军事”力量协同行动的态势。

（1）美军在南海地区的军事行动频率、范围和强度均大幅增加。

特朗普上台至今美军已经在南海开展了15次所谓“航行自由行动”，仅今年就已6次在未经中方允许的情况下派遣1艘或2艘驱逐舰进入中国西沙群岛、南沙群岛和中沙群岛（黄岩岛）的岛礁领海或邻近水域。

除了所谓“航行自由行动”外，美军的水下力量和空中力量也是频繁在南海上空对中国实施抵近侦察。据不完全统计，去年美军部署在关岛的B-52轰炸机至少16次飞越南海执行军事任务，频次大约是2017年的4倍。

值得注意的是，“双舰”巡航、“双机”飞越渐渐成为常态。在今年的6次所谓“航行自由行动”中有2次保持“双舰”巡航模式，且3次同时在中国两个岛礁邻近海域活动。

（2）高调派遣“准军事”力量参与执行南海军事任务。进入2019年以来美国海岸警卫队舰只更是高调穿越台湾海峡，进入南海，并与菲律宾、印尼和马来西亚等南海周边国家开展联合演习或训练。其中，美菲海警最近一次在南海的公开演习是在中菲之间比较敏感的黄岩岛附近海域。美国海警在南海的存在和活动将渐渐成为常态。

（3）向南海周边国家提供军事装备，加强与南海沿岸国军事交流与合作，是美插手南海事务的一个主要手段。美已连续3年向越南提供海警巡逻舰。今年9月，美同东盟十国在泰国湾举行首次联合军事演习，标志着美与南海周边国家的军事合作和互动已由双边向多边迈进。

第二，美国的盟友追随美国，以军事手段介入南海问题常态化。

英国、法国均高调宣称将派航母战斗群到南海巡航。今年8月，英、法、德三国针对南海问题发表联合声明，欧盟亦发表类似声明，渲染南海“紧张局势”，重提菲律宾南海仲裁案裁决，对中国施压。2017年以来，日本连续3年出动“出云”“加贺”号直升机“航母”和至少6艘护卫舰在南海地区活动，并与美、菲、马、韩、澳、印在南海及周边海域开展海上联合军演。澳大利亚军舰今年5月两次“穿越”南海。

第三，某些声索国围绕岛礁建设、海域控制和资源开发的单边行动势头不减。特别是越南加大了油气侵权活动力度。今年5月中旬，越南单方面启动万安滩中方主张海域（越南称“06-1区块”）内的油气钻探作业。这已经是越南自2017年以来第三次针对万安滩附近海域单边油气勘探和开发活动。除此之外，针对中方“海洋地质8号”在日积礁周边海域的勘探活动，越方进行了跟踪和干扰。

此外，根据今年4月美国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CSIS）的报告，越南自2017年以来一直在其占领的南沙群岛多个岛礁填海造陆并升级军事设施。其中，南威岛（Spratly Island）填岛面积超过40英亩，还修建了跑道、新增大型机库，用以停降海上侦察机、战术运输机等武器装备。

第四，南海海洋安全机制和规则的构建仍然困难重重。中国与东盟十国在2013年启动“南海行为准则”磋商，开始探讨构建更为有效的海上危机管控、政治与安全互信增进的机制。去年中国与东盟十国虽就“南海行为准则”单一磋商文本达成一致，今年也已完成了首轮审读，但随着正式文本磋商拉开序幕，有关各方之间的矛盾和分歧也就难以避免地开始显现。因而，以“准则”磋商为契机，构建海上行为规则、建立海上安全合作机制，仍然面临着诸多的不确定性和挑战。

第五，海洋安全合作举步维艰。越南、菲律宾、马来西亚等相关方专注于谋求自身利益的最大化，这不仅进一步加剧了争端国之间围绕海域管辖主张与资源开发的矛盾，同时也使得海上安全合作的进程面临困难。中国与东盟十国在2002年签订的《南海各方行为宣言》中明确规定，各方应在有关争端解决前开展“海上航行和交通安全”“搜寻与救助”“打击走私、海盗和海上武装抢劫”等领域的合作，但直至目前仍然未取得实质性的进展。相比之下，越南、菲律宾等国多倾向于与美国、日本、澳大利亚等域外国家开展军舰互访、开放使用军事基地、在非争议或争议海域开展海上联合演练、人员训练等领域的海上安全合作。

第六，菲律宾南海仲裁案对海上安全形势的负面影响渐渐发酵。菲律宾杜特尔特政府虽有意淡化仲裁裁决，但菲国内反对派势力一直坚持裁决对中国有拘束力，要求杜特尔特以裁决为基础处理中菲南海争议。其他声索国也纷纷以仲裁裁决为基础推进海上单边行动。尤其是越南近期援引仲裁裁决为其在万安滩附近海域的单方面油气钻探行动辩护，并且发出了有意效仿菲律宾，将中越在南海的有关争议诉诸司法或仲裁的信号。域外国家在南海的有关军事行动事实上也与裁决密切相关。因此，仲裁裁决对南海和平稳定及秩序的破坏性正日益凸显，这是当前南海海上安全形势面临的主要挑战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