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越南国防部发布题为《2019年越南国防》的白皮书。这是越南自2009年以来时隔10年再次发布国防白皮书，也是迄今为止的第四份国防白皮书。研判越南此举主要基于三点考虑：一是国际战略形势发生深刻复杂变化；二是10年来越南国防和军队建设取得新的进展；三是向外界展示越南不断提升国防透明度的姿态。白皮书反映了越方对战略环境的看法及越军建设的主要成果，值得高度关注。

一、越南2019年版国防白皮书主要内容

白皮书分为三大部分，即战略背景和国防政策；建设全民国防；越南人民军和民兵自卫队。主要内容概要如下：

一是认为当前国际和地区形势更趋复杂难测。白皮书指出，从全球层面看，和平、独立、民主、合作和发展仍是世界主要趋势，但自21世纪以来全球政治、经济和安全呈现不可预测和日趋复杂的特征。全球格局正加速向多极化、多中心的方向发展。世界各国，特别是大国都在进行战略调整，并将其国家利益置于价值观之上。国际关系中极端民族主义、权力政治、务实主义、保护主义抬头。全球经济、贸易、资源、市场、技术和高素质人才的竞争日趋激烈。第四次工业革命对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产生巨大影响。现代化武器装备从根本上改变了军事组织形态和作战方式。从地区层面看，包括东南亚在内的亚太仍然是充满活力的发展中心并在全球地缘经济、地缘政治和地缘战略中占据越来越重要的地位。一些新的倡议，如“自由开放的印太战略”、“一带一路倡议”和“向东行动政策”引起广泛关注。在此背景下，本地区依然是大国竞争的主要舞台，且存在诸多传统和非传统的不稳定因素。

二是强调和平与自卫仍是越南国防政策的基本特点。白皮书称，尽管世界与地区形势复杂多变，但越南坚持奉行和平与自卫的国防政策，坚决主张基于国际法通过和平方式解决与其他国家的争端和分歧。白皮书重申越南的“三不”原则，即不参加任何军事联盟、不仰仗任何一个国家对抗第三国、不允许外国在越境内建立军事基地或利用越领土从事针对其他国家的军事活动。在此基础上，还增加了第四“不”，即不使用武力或以武力相威胁。此外，白皮书将防务合作作为越南国防政策重要组成部分，指出越南将加快推进融入国际进程和防务外交。这是斗争与合作并存的过程，合作须建立在坚定维护领土主权、独立、自决、自主和国家利益的基础上。不论政治制度和发展水平如何，越南愿意发展与各国的防务关系，但不接受以施压或胁迫为前提的防务合作。

三是阐明越南将坚持全民国防理念。白皮书指出，越南贯彻全民国防思想，即通过党、国家和人民在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科技等方面的活动，形成以军事力量为核心的统一、平衡、全面的力量，以预防战争风险，或确保赢得胜利。白皮书提出，要从建设政治潜力、经济和社会文化潜力、科技潜力、军事潜力四个方面建设全民国防。同时要打造全民国防阵势，包括建设强大的“民心阵势”；将国防、安全同经济、社会紧密结合；将省、市建成强大的国防区；将全民国防阵势与人民安全阵势相结合等。

四是提出继续致力于越南人民军现代化和民兵自卫队建设。白皮书指出越南将继续按照“革命化、正规化、精锐化、逐步现代化，某些力量直接步入现代化”的方向建设人民军，打造一支装备精良、专业、精干、强大、机动、灵活、高效的军队，以满足保卫国家和应对高技术战争的需求。白皮书还提到人民军建设指导方针，包括：建设政治-精神潜力；推动组织机构、装备和人力资源发展；加强教育、训练和演习；重视科学研究；加强武器装备建设；提升国防工业能力。白皮书透露，越国防开支从2010年占GDP的2.23%增加至2018年的占GDP2.36%。

二、相关分析判断

一是越南国防政策基本点没有大的变化，具有延续性。在白皮书发布仪式上，越南国防部副部长阮志咏上将表示，10年来，越南军队和国防建设事业取得了新的发展，战略背景也有所改变，但核心内容与2009年版相比并没有改变。的确，越南新版国防白皮书很多方面具有延续性，如奉行和平与自卫的国防政策；“合作与斗争”思想；建设全民国防；人民军建设目标；重视对外防务合作等，都在越南2009年版国防白皮书中就有所体现，前后一脉相承。这一方面是由于越南作为中等国家，基于自身实力及在大国间纵横捭阖的需要，必须坚持国防政策的防御性；另一方面，基于军事传统及实践，越认为其国防和军队建设政策、理念总体是行之有效的，符合越南实际，应当继续坚持。

二是在战略环境研判中对南海局势的表述明显增加，显示南海问题在越南国防战略中的地位更趋重要。在“战略背景和国防政策”部分，白皮书四次大段提到南海问题，篇幅明显超过以往，系统阐述了越方立场，其中既有积极面，也有值得警惕的消极面。

从积极面看，越南重申将审慎处理与中国在南海的分歧，避免对两国整体友谊与合作产生不利影响，认为争端的解决是长期、困难、复杂的过程，越中两国应继续通过磋商与谈判找到和平解决方案，双方应恪守《关于解决海上问题的基本原则协议》，全面有效落实《南海各方行为宣言》，并努力在东盟与中国之间达成“南海行为准则”。

从消极面看，新版白皮书依然宣称越南在西沙和南沙群岛主权问题上拥有所谓“充足的历史依据和法理基础”，并称“单边行动、基于力量的胁迫、违反国际法的做法、军事化、改变现状的行为以及对越南根据国际法所享有的主权、主权权利和管辖权的侵犯，已经损害了相关国家的利益并威胁到地区和平、稳定、安全及航行和飞越自由”。越南上述立场表明中越利益、认知存在较大差异，越南可能继续以所谓国际法、军事化等问题联合域内外国家给中国制造麻烦。还值得注意的是，越南在白皮书中明确，“支持和尊重在东海（即我南海）无害通过及航行和飞越安全的权利”，显示越南在航行自由问题上有意靠向美国，其法理效应不容忽视。

三是越南在强调与各国发展防务关系的同时，为进一步拓展对美防务合作留下弹性空间。越南新版国防白皮书展现出对发展与各国防务关系的重视，反映了越近年来防务外交的变化。尽管白皮书强调在发展对外合作时，不接受施压或胁迫，显示越南对与大国合作仍有所防范，但与此同时，基于地区安全形势的变化，特别是南海问题的新发展，越南在防务领域的对美合作趋向明显增强。2018年美航母访问越南岘港，美国国防部长两年内三度访越，以及美国向越南赠送巡逻舰艇等，都是越美防务关系不断深化的例证。白皮书提到，越南与各国发展防务关系时将不受政治体制的限制，而且欢迎各国海军、海军陆战队、边防部队和国际组织对越南港口进行访问，或停靠补给，这些都为越美继续扩大相关领域合作提供了空间。

四是越南国防白皮书透明度有所提升，但仍相对有限。越南新版白皮书在战略背景和国防政策方面有些新的表述，但在军队建设方面，内容未有大的突破。白皮书简要提及越南近几年采购的“基洛”级636型潜艇、“猎豹”护卫舰、苏-30MK2战机、S-300PMU1防空导弹系统、“堡垒”可移动岸防导弹系统等新型装备，但未公布具体数量；提及2017年组建的网络司令部和2014年组建的维和部，但仅概略介绍了其编制和职能；有关国防工业、国防技术、教育训练等方面内容有所更新，但主要仍是阐述一些原则、理念。这表明越南在提升军事透明度方面仍有不少顾虑。

总体看，国防白皮书的发表为外界提供了一个管窥越南国防和军队建设最新进展的官方渠道。对于越南在南海问题上的一些表述和做法应引起重视。近两年来，越南在“南海行为准则”磋商、油气资源勘探开发等方面与中国分歧矛盾较为突出。2020年越南担任东盟轮值主席国，也是越共十三大布局的关键之年，中国应加强与越南高层的沟通协调，把控在南海问题上的大方向，及时管控分歧，避免误解误判，防止“准则”磋商受到影响，或再次发生严重危机事态。同时，近年南海形势和大国博弈的发展使越美防务合作不断深化，我们对此也应保持密切关注。

作者是中国南海研究院世界海军研究中心兼职研究员 刘琳